第32章大侄子蘇興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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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大侄子 蘇興業
冬日的夜, 漫長而寒冷，官道上一輛老牛車慢悠悠的行駛著。
趕車的青年看著不大，約莫二十多歲, 身上穿了一件看不出顏色的舊棉衣，棉衣很幹凈。青年身形壯實, 許是幹慣了農活，青年的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，一張國字臉，濃眉大眼的瞧著很是憨厚。
後面的車板上, 一個老婦躺在上面, 老婦身上蓋了一床打著許多補丁的棉被，棉被過薄, 老婦蓋著依然凍的齒冷。
前面的青年回身看了一眼老婦，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的說：“祖母, 我都說了我不考了。咱家窮的都揭不開鍋了，我出去給人看賬不好麽？”
老婦睜開渾濁的雙眼說：“你二十歲就成了秀才, 那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秀才公, 怎麽能不再繼續考。要不是你爹娘拖累了你，你現在早就已經繼續考了。現在你也出了孝期, 怎麽能不繼續考？”
青年無力的說：“我自然也是想繼續考的, 可是咱們得罪了縣太爺, 我那裏還有機會再進一步, 根本沒人保舉我。咱們現在就是去祖母你說的那個什麽親戚家, 人家也不一定肯借咱們銀子啊？再說了，就算借了銀子，我不能夠考不也是白費嗎？誰會白白的給咱們銀子？”
讀了這麽多年99Z.L的書，成績又還不錯, 他怎麽不想再進一步，只是戶籍在那兒，縣太爺又得罪了，而知府又是縣太爺的親戚，他如何還能再進一步？
老婦拍著牛車板說：“你閉嘴，你年紀輕輕就有了功名，你那個叔祖父最喜歡讀書，不會不管你的。至於你說的那個什麽科考的時候要人保舉，你那個叔祖父可是進士，足夠給你做保了。”
青年不知道如何和祖母解釋，自家親戚不能做保這一事。何況祖母對那個叔祖父也是一知半解，他們家和京都這個叔祖父，已經是出了五服的親戚，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著，人家幹嘛管這樣的閑事？不過要是那個叔祖父真有進士的功名，說不準真能幫到他，但是話說回來，這麽遠的親戚，他們又是有事才求上門，難免有些打秋風的意思。
他倒不是怕丟人和刁難，只是祖母這一把年紀還為他操勞，心中酸楚罷了。要是他有幸能繼續科考，他一定要好好讓祖母安度晚年。
日上三竿
蘇錦婳梳好了頭，換了一身緋紅色的衣服，配了一套珍珠加紅寶石的頭面。
收拾妥帖之後，蘇錦婳出了門，剛到外頭就聽到了蘇錦妍的聲音：“妹妹，可是收拾好了，可是讓我和堂妹好等啊。”
“兩位姐姐怎麽來的這樣早？你們怎麽回事，也不進去稟報我一聲，害得姐姐們等這麽久。”
蘇錦妍笑著說：“別怪她們，我逗你的，我們兩個也是剛剛到。咱們快走吧，今日的廟會也算熱鬧，雖然不如十五那日，但是也是個難得的熱鬧時候。”
三人親親熱熱的一起上了車。
“眼看到了年根兒，也就這一陣子熱鬧了，過幾天街上的店鋪也都關了門兒了。”
蘇錦妍聞言說：“這些商戶的腦子都精明著呢，雖然過年那幾天關著門兒，但是現在這段以及年後那段，人可是不少，怕是有平時三倍的量。幾日時間，估計就把她們關門那幾天的錢，全掙出來了。”
現在沒有饑餓營銷，這種也算是一種簡易版的饑餓營銷了，商人的腦子永遠都是那麽聰明，也更會順應時代，順應潮流。
蘇錦婕很少出府，唯一一次出遠門還是從家到京都這裏，但是一路上也沒敢出去閑逛，一來是沒人帶著她，二來她自己出去也不大敢。
雖然她出門不可能沒有小廝跟隨，但是她自己總覺得沒意思。自從到了京都以後，有堂姐和三堂妹陪著她，素日裏煩悶的日子，也不覺枯燥乏味了，總有人能和她一起說說話。
進了廟，怎麽能不拜佛。
蘇錦婳虔誠的雙手合十，在心中祈禱母親安康，祈禱弟弟能平安喜樂的長大。
祈禱哥哥們來年高中，祈禱姐姐能遇到如意郎君。
祈禱蘇錦婳不禁笑了笑，蘇錦妍好奇的問：“妹妹笑什麽？”
“方才我求了佛祖好多，也不知道佛祖能不能全部聽到。一時又覺得我自己太貪99Z.L心了，求了這麽多。”
“佛祖慈悲，怎麽會怪罪妹妹。那些個求財求官運的，才是真正的貪心呢。”
蘇錦婳笑了笑說：“那我們多添一些香油錢吧。”
兩人說話間，蘇錦婕也上完了香。
蘇錦妍拉起兩人的手道：“香也上完了，咱們出去逛逛廟會吧。”
“這裏可真熱鬧，我還是第一次見呢”，蘇錦婕忍不住道。
蘇錦妍說：“那我們一會兒好好逛一逛，我和妹妹之前一直在蘇州，也是第一次在京都逛廟會。”
不遠處就有個賣糖人的小攤子，賣糖人的老漢手腳麻利，不一會兒就捏出了一個小兔子，三人瞧了覺得甚是有意思，就買了一把拿著玩兒。
“這做糖人的老漢，手藝當真不錯，你瞧這小兔子做的活靈活現的。”
蘇錦婳仔細瞧了瞧說：“這麽短的時間，就做的這麽精細，尤其是這耳朵做得格外逼真。”
“熟能生巧，想來這小兔子不定做了千百遍。就像我們每日去嬤嬤那兒，學習各種東西，若是有一日不做，早晚也會忘記。”
蘇錦婳聞言笑著說：“這還是頭一回，從姐姐嘴裏說出的不是對嬤嬤抱怨的話呢。”
“我就是懶，怎麽會不知道嬤嬤是真心教咱們，而且我也很用心的好不好，再說了哪次嬤嬤教的，我沒學會？”
蘇錦婕在一旁說：“說來嬤嬤教導我多日，這次出府我該給嬤嬤帶點東西回去，姐姐和妹妹可給我參謀參謀，嬤嬤喜歡什麽？”
“這個不難，走咱們去邊看看。”
……
這邊蘇興業也終於趕著牛車，到了蘇府的前街。
“您好，請問您知道蘇府怎麽走嗎？”
被拉住的人上下打量了蘇興業一下，笑呵呵的問：“你找大蘇府還是小蘇府？”
“大蘇府，小蘇府？”
老婦費勁的起身，咳嗽了幾聲說：“是蘇永康蘇老爺家。”
“原來是蘇少傅家，這個倒是不難，就在這條街前面，不難找，不過你們這樣子，怕是進不得門。”
老婦哪裏幾塊銅板給那人，“還請這位老爺，給咱們指個明路。”
那人沒收銅板，依舊笑瞇瞇的說：“雖然你們進門麻煩，但也不是全然進不去，瞧見那家鋪子沒有。”
祖孫二人朝著鋪子看去，又看向說話的人：“這間鋪子是蘇大人的夫人開的，正好蘇夫人身邊的管事蘇通今日在查賬。你們進去和他說明了，他自然會引薦你們，這樣你們進蘇府，就容易多了。”
“謝謝這位老爺。”
“不妨事，快去吧。”
蘇興業拴好牛車，連忙去扶著老婦。
兩人進了鋪子。
夥計並沒有，因為二人衣著上來就趕人，而是溫聲問：“不知道您二位，是想買點兒什麽？”
老婦問：“請問哪位是蘇通管事？”
蘇通正打算進屋對賬，聽見老婦喊他，詫異的走上前問了句：“老人家找我，可是有什麽事？”
蘇通絲毫不怕有人敢在這裏鬧事，自然店鋪裏也99Z.L沒人敢做欺客的事，尤其是他們姑娘接手以後，就更沒人敢做了。所以即使老人家衣著破敗，他也沒有怠慢。
“蘇通老爺你好，我們是蘇家村的人，和蘇永康老爺是同族，我這……”
蘇通見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就打斷了老婦人說：“老人家，隨我進去說話吧。”
“嗳，好。”
老夫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家裏，以及她孫子的情況。
蘇通一聽摸了摸胡子，沈思片刻說：“老人家遠道而來，應該還沒用飯。老人家先和您孫子用飯，我這就叫人去稟告一聲，看看現在姑娘可得空。”
蘇通起身去了外間。
“你去查清楚看看這祖孫二人有沒有問題，看看他們說的是否屬實，若是沒問題，明天我再帶他們去見姑娘，記住一定要查仔細了”，蘇通對著自己手下低聲吩咐道。
“是。”
蘇通吩咐又回了裏屋。
老婦見蘇通進來放在筷子就問：“怎麽樣，姑娘可有空？”
蘇通搖了搖頭說：“姑娘出了門兒，你們就先在這兒休息一夜吧，等安頓好了，明天姑娘有時間，我在帶你們去見。”
老婦雙手作揖道謝：“謝謝您，您可真是個大好人。”
蘇通拱手說：“使不得，使不得。”
沒多會兒功夫，蘇通的手下，就已經把兩人的身份都查了個清楚，蘇通聽著和那老婦所說的相差無幾，這才安了心。
蘇通沈吟片刻吩咐說：“趕緊派人，去告訴夫人一聲。”
夥計連忙去告訴孟氏，沒多會兒功夫就回來了。
“夫人怎麽說？”
“夫人說，讓姑娘接待就好。”
蘇通聞言吩咐道：“那明天，你叫人一早去姑娘院子外面守著，等姑娘什麽時候醒了，趕緊過來告訴我一聲。
翌日
蘇錦婳剛梳洗完，正在打算去帳房看賬。
便有個小丫頭進來稟告：“姑娘安，蘇通管事過來了，說有事和姑娘稟告。”
“叫他進來吧。”
蘇通走到簾子外就停下了，“問姑娘安。”
蘇錦婳問：“可是鋪子裏有什麽事？”
“不是，是昨個兒，奴才去查賬的時候遇著一個老婦。那老夫帶著她孫子，說是老爺的親戚，我找人查問過，那老婦所說的確實不假，不過是已經出了五服的，論起來，那老婦的孫子，還是姑娘的侄子輩兒呢。”
蘇錦婳聞言笑了：“不知不覺我到長了輩分，既然是親戚，總要見一見，叫進來把。”
蘇錦婳對著身旁的春蘭吩咐說：“和大姐姐說一聲，我一會兒晚點兒去和大姐姐對賬。”
“是。”
蘇通去外面把祖孫二人請進來。
老婦拉著自己孫子，給蘇錦婳問安：“問姑奶奶安。”
“春紅快把老家扶起來。”
“謝姑奶奶。”
老婦看著滿屋子的擺件只覺得素雅舒心，再瞧姑奶奶長的和畫上的人似的，面容帶笑，又語氣溫和，心裏便松下來幾分。
因為親爹親娘病重，原本是香餑餑的蘇興業，到了這個99Z.L年紀也沒成親。看著端莊優雅的蘇錦婳，不免有些面紅。
春紅給兩人端上茶和點心，老婦人忙謝。
“謝姑奶奶。”
“老夫人客氣。”
老婦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生怕把手機精致的盞碰壞了。
蘇錦婳抱著手裏的手爐，輕聲問：“不知道老夫人打哪裏來？”
老婦連忙放下茶杯回答：“回姑奶奶的話，我們從定州蘇家村過來。”
要不是蘇錦婳看過族譜，還真不知道這蘇家村是什麽地方。族譜上提的也不多，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，蘇家最早的祖上是在蘇家村住著，不過從蘇永康祖父輩開始，就把祖籍移到了京都。
“原來如此，不知道老夫人這次帶你孫子來是……”
老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：“原本不想給他叔祖父和姑奶奶您添麻煩，只是家裏實在是沒辦法。這孩子命苦，爹娘去的早，偏偏縣太爺又是個認錢的。家裏沒錢，縣太爺便不讓人給我孫子保舉，我孫子沒法繼續科考，我擔心我孫子前程，這才厚著臉皮求上京來。”
“原來您孫子已經考取了功名，難怪氣度不凡。”
老婦聽到蘇錦婳提起自家孫子，略微驕傲的說：“那是，我孫子二十歲就中了秀才，要不是他老子娘拖累，再加上沒遇到好官，說不定到了這個歲數已經成了什麽……”
“大壯，那個叫什麽來著？”老婦想不起來，低聲問自己孫子。
蘇興業不好意的低聲說：“舉人。”
“對，要不然我孫子一準能考上舉人。”
蘇錦婳笑了笑，“這個不難，正好二堂哥也要參加明年秋闈，到時候你們一起參考也便宜，若是……”蘇錦婳不禁頓住了，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個老婦的孫子。
老婦卻直接說：“姑奶奶和我一樣叫他大壯就行，你是他長輩，怎麽稱呼都可以。”
“你們可以一起溫書”，蘇錦婳到底還是沒叫出口，含糊了過去。
蘇興業聞言也有些高興，“多謝……”老婦咳嗽了一聲，蘇興業只得無奈的說：“謝謝姑姑。”
蘇錦婳笑著說：“一家人，不用客氣。”
老婦聽到自己孫子能繼續科考，笑的一臉褶子，只是有件事她還放心不下，“多謝姑奶奶，只是還有一事要求您……”說到這裏老婦頓了頓，示意蘇興業趕緊說。
蘇興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：“是戶籍的事，要是我繼續科考，難免要回到當地府城考舉，聽聞那個縣太爺是知府的親戚，到時候我怕是還考不成。”
“這個不難，不過是戶籍的事兒而已。你們只管安心住下，必定不會讓興業耽誤。折騰這麽些天，如今好容易安頓了，你們就先好好歇一歇。”
“謝謝姑奶奶，姑奶奶真是菩薩心腸。剛才我一進來，瞧著姑奶奶就覺得親近。只是不敢跟姑奶奶說話，生怕驚著你，姑奶奶長得就和那天上的仙女似的，以後必定能做誥命夫人99Z.L。”
老付這句話讓周圍的下人都笑了笑。
春紅扶著老婦到了薔薇軒。
“老夫人和孫少爺就安心在這裏住下，這裏清靜的很。”
說完春紅又指出側面一個屋子說，“那間是書房，孫少爺盡可翻看。您和孫少爺有什麽事，盡管吩咐下人。”
“麻煩丫頭了。”
“應該的，您快去歇著吧。一會兒到了中午，您喜歡吃什麽，只管和下人說就是，千萬不要客氣。”
“謝謝。”
“當不得，老夫人歇著，奴婢就下去了。”
春紅出去之後，蘇老婦輕輕用手摸了摸被褥。
“這被子的料子，比嬰兒的皮膚都軟，這麽好的料子，哪裏是咱們能蓋的，姑奶奶可真是活菩薩。我說什麽來著，咱們家又不是沒人，你看咱們來京都，來對了吧？”
蘇興業乖乖聽著自家祖母絮叨，時不時點頭應是。
“不過呀，還得是我孫子有這個命，碰到的都是好人，要不然咱們哪兒能順利的，到你姑奶奶家。”
……
蘇錦婳這邊安頓好蘇老婦祖孫，就去了帳房。
“妹妹可算來了。”
“老家來人，耽擱了。”
蘇錦妍不解的問：“老家來人？”
“是蘇家族地，來了個……”蘇錦婳簡單的說了說。
蘇錦妍聽了義憤填膺的道：“父母官父母官，身為一方父母，怎能如此對待自己屬地的百姓？這樣的人簡直不配為官，仗著自己背後有倚仗，竟然膽大到，伸手到有功名的人身上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我在想著要不要將這事告訴父親。”
蘇錦妍聞言說：“趕緊告訴父親，讓父親參那個什麽知府一本。”
“不急，弄清楚再做打算也不遲。”
還有一點蘇錦話沒有說，知府也就是一個地方的四品官，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膽子，把手伸到這些有功名的人身上，只怕後面還有人。要是真的如此，才是麻煩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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趕車的青年看著不大，約莫二十多歲, 身上穿了一件看不出顏色的舊棉衣，棉衣很幹凈。青年身形壯實, 許是幹慣了農活，青年的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，一張國字臉，濃眉大眼的瞧著很是憨厚。
後面的車板上, 一個老婦躺在上面, 老婦身上蓋了一床打著許多補丁的棉被，棉被過薄, 老婦蓋著依然凍的齒冷。
前面的青年回身看了一眼老婦，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的說：“祖母, 我都說了我不考了。咱家窮的都揭不開鍋了，我出去給人看賬不好麽？”
老婦睜開渾濁的雙眼說：“你二十歲就成了秀才, 那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秀才公, 怎麽能不再繼續考。要不是你爹娘拖累了你，你現在早就已經繼續考了。現在你也出了孝期, 怎麽能不繼續考？”
青年無力的說：“我自然也是想繼續考的, 可是咱們得罪了縣太爺, 我那裏還有機會再進一步, 根本沒人保舉我。咱們現在就是去祖母你說的那個什麽親戚家, 人家也不一定肯借咱們銀子啊？再說了，就算借了銀子，我不能夠考不也是白費嗎？誰會白白的給咱們銀子？”
讀了這麽多年99Z.L的書，成績又還不錯, 他怎麽不想再進一步，只是戶籍在那兒，縣太爺又得罪了，而知府又是縣太爺的親戚，他如何還能再進一步？
老婦拍著牛車板說：“你閉嘴，你年紀輕輕就有了功名，你那個叔祖父最喜歡讀書，不會不管你的。至於你說的那個什麽科考的時候要人保舉，你那個叔祖父可是進士，足夠給你做保了。”
青年不知道如何和祖母解釋，自家親戚不能做保這一事。何況祖母對那個叔祖父也是一知半解，他們家和京都這個叔祖父，已經是出了五服的親戚，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著，人家幹嘛管這樣的閑事？不過要是那個叔祖父真有進士的功名，說不準真能幫到他，但是話說回來，這麽遠的親戚，他們又是有事才求上門，難免有些打秋風的意思。
他倒不是怕丟人和刁難，只是祖母這一把年紀還為他操勞，心中酸楚罷了。要是他有幸能繼續科考，他一定要好好讓祖母安度晚年。
日上三竿
蘇錦婳梳好了頭，換了一身緋紅色的衣服，配了一套珍珠加紅寶石的頭面。
收拾妥帖之後，蘇錦婳出了門，剛到外頭就聽到了蘇錦妍的聲音：“妹妹，可是收拾好了，可是讓我和堂妹好等啊。”
“兩位姐姐怎麽來的這樣早？你們怎麽回事，也不進去稟報我一聲，害得姐姐們等這麽久。”
蘇錦妍笑著說：“別怪她們，我逗你的，我們兩個也是剛剛到。咱們快走吧，今日的廟會也算熱鬧，雖然不如十五那日，但是也是個難得的熱鬧時候。”
三人親親熱熱的一起上了車。
“眼看到了年根兒，也就這一陣子熱鬧了，過幾天街上的店鋪也都關了門兒了。”
蘇錦妍聞言說：“這些商戶的腦子都精明著呢，雖然過年那幾天關著門兒，但是現在這段以及年後那段，人可是不少，怕是有平時三倍的量。幾日時間，估計就把她們關門那幾天的錢，全掙出來了。”
現在沒有饑餓營銷，這種也算是一種簡易版的饑餓營銷了，商人的腦子永遠都是那麽聰明，也更會順應時代，順應潮流。
蘇錦婕很少出府，唯一一次出遠門還是從家到京都這裏，但是一路上也沒敢出去閑逛，一來是沒人帶著她，二來她自己出去也不大敢。
雖然她出門不可能沒有小廝跟隨，但是她自己總覺得沒意思。自從到了京都以後，有堂姐和三堂妹陪著她，素日裏煩悶的日子，也不覺枯燥乏味了，總有人能和她一起說說話。
進了廟，怎麽能不拜佛。
蘇錦婳虔誠的雙手合十，在心中祈禱母親安康，祈禱弟弟能平安喜樂的長大。
祈禱哥哥們來年高中，祈禱姐姐能遇到如意郎君。
祈禱蘇錦婳不禁笑了笑，蘇錦妍好奇的問：“妹妹笑什麽？”
“方才我求了佛祖好多，也不知道佛祖能不能全部聽到。一時又覺得我自己太貪99Z.L心了，求了這麽多。”
“佛祖慈悲，怎麽會怪罪妹妹。那些個求財求官運的，才是真正的貪心呢。”
蘇錦婳笑了笑說：“那我們多添一些香油錢吧。”
兩人說話間，蘇錦婕也上完了香。
蘇錦妍拉起兩人的手道：“香也上完了，咱們出去逛逛廟會吧。”
“這裏可真熱鬧，我還是第一次見呢”，蘇錦婕忍不住道。
蘇錦妍說：“那我們一會兒好好逛一逛，我和妹妹之前一直在蘇州，也是第一次在京都逛廟會。”
不遠處就有個賣糖人的小攤子，賣糖人的老漢手腳麻利，不一會兒就捏出了一個小兔子，三人瞧了覺得甚是有意思，就買了一把拿著玩兒。
“這做糖人的老漢，手藝當真不錯，你瞧這小兔子做的活靈活現的。”
蘇錦婳仔細瞧了瞧說：“這麽短的時間，就做的這麽精細，尤其是這耳朵做得格外逼真。”
“熟能生巧，想來這小兔子不定做了千百遍。就像我們每日去嬤嬤那兒，學習各種東西，若是有一日不做，早晚也會忘記。”
蘇錦婳聞言笑著說：“這還是頭一回，從姐姐嘴裏說出的不是對嬤嬤抱怨的話呢。”
“我就是懶，怎麽會不知道嬤嬤是真心教咱們，而且我也很用心的好不好，再說了哪次嬤嬤教的，我沒學會？”
蘇錦婕在一旁說：“說來嬤嬤教導我多日，這次出府我該給嬤嬤帶點東西回去，姐姐和妹妹可給我參謀參謀，嬤嬤喜歡什麽？”
“這個不難，走咱們去邊看看。”
……
這邊蘇興業也終於趕著牛車，到了蘇府的前街。
“您好，請問您知道蘇府怎麽走嗎？”
被拉住的人上下打量了蘇興業一下，笑呵呵的問：“你找大蘇府還是小蘇府？”
“大蘇府，小蘇府？”
老婦費勁的起身，咳嗽了幾聲說：“是蘇永康蘇老爺家。”
“原來是蘇少傅家，這個倒是不難，就在這條街前面，不難找，不過你們這樣子，怕是進不得門。”
老婦哪裏幾塊銅板給那人，“還請這位老爺，給咱們指個明路。”
那人沒收銅板，依舊笑瞇瞇的說：“雖然你們進門麻煩，但也不是全然進不去，瞧見那家鋪子沒有。”
祖孫二人朝著鋪子看去，又看向說話的人：“這間鋪子是蘇大人的夫人開的，正好蘇夫人身邊的管事蘇通今日在查賬。你們進去和他說明了，他自然會引薦你們，這樣你們進蘇府，就容易多了。”
“謝謝這位老爺。”
“不妨事，快去吧。”
蘇興業拴好牛車，連忙去扶著老婦。
兩人進了鋪子。
夥計並沒有，因為二人衣著上來就趕人，而是溫聲問：“不知道您二位，是想買點兒什麽？”
老婦問：“請問哪位是蘇通管事？”
蘇通正打算進屋對賬，聽見老婦喊他，詫異的走上前問了句：“老人家找我，可是有什麽事？”
蘇通絲毫不怕有人敢在這裏鬧事，自然店鋪裏也99Z.L沒人敢做欺客的事，尤其是他們姑娘接手以後，就更沒人敢做了。所以即使老人家衣著破敗，他也沒有怠慢。
“蘇通老爺你好，我們是蘇家村的人，和蘇永康老爺是同族，我這……”
蘇通見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就打斷了老婦人說：“老人家，隨我進去說話吧。”
“嗳，好。”
老夫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家裏，以及她孫子的情況。
蘇通一聽摸了摸胡子，沈思片刻說：“老人家遠道而來，應該還沒用飯。老人家先和您孫子用飯，我這就叫人去稟告一聲，看看現在姑娘可得空。”
蘇通起身去了外間。
“你去查清楚看看這祖孫二人有沒有問題，看看他們說的是否屬實，若是沒問題，明天我再帶他們去見姑娘，記住一定要查仔細了”，蘇通對著自己手下低聲吩咐道。
“是。”
蘇通吩咐又回了裏屋。
老婦見蘇通進來放在筷子就問：“怎麽樣，姑娘可有空？”
蘇通搖了搖頭說：“姑娘出了門兒，你們就先在這兒休息一夜吧，等安頓好了，明天姑娘有時間，我在帶你們去見。”
老婦雙手作揖道謝：“謝謝您，您可真是個大好人。”
蘇通拱手說：“使不得，使不得。”
沒多會兒功夫，蘇通的手下，就已經把兩人的身份都查了個清楚，蘇通聽著和那老婦所說的相差無幾，這才安了心。
蘇通沈吟片刻吩咐說：“趕緊派人，去告訴夫人一聲。”
夥計連忙去告訴孟氏，沒多會兒功夫就回來了。
“夫人怎麽說？”
“夫人說，讓姑娘接待就好。”
蘇通聞言吩咐道：“那明天，你叫人一早去姑娘院子外面守著，等姑娘什麽時候醒了，趕緊過來告訴我一聲。
翌日
蘇錦婳剛梳洗完，正在打算去帳房看賬。
便有個小丫頭進來稟告：“姑娘安，蘇通管事過來了，說有事和姑娘稟告。”
“叫他進來吧。”
蘇通走到簾子外就停下了，“問姑娘安。”
蘇錦婳問：“可是鋪子裏有什麽事？”
“不是，是昨個兒，奴才去查賬的時候遇著一個老婦。那老夫帶著她孫子，說是老爺的親戚，我找人查問過，那老婦所說的確實不假，不過是已經出了五服的，論起來，那老婦的孫子，還是姑娘的侄子輩兒呢。”
蘇錦婳聞言笑了：“不知不覺我到長了輩分，既然是親戚，總要見一見，叫進來把。”
蘇錦婳對著身旁的春蘭吩咐說：“和大姐姐說一聲，我一會兒晚點兒去和大姐姐對賬。”
“是。”
蘇通去外面把祖孫二人請進來。
老婦拉著自己孫子，給蘇錦婳問安：“問姑奶奶安。”
“春紅快把老家扶起來。”
“謝姑奶奶。”
老婦看著滿屋子的擺件只覺得素雅舒心，再瞧姑奶奶長的和畫上的人似的，面容帶笑，又語氣溫和，心裏便松下來幾分。
因為親爹親娘病重，原本是香餑餑的蘇興業，到了這個99Z.L年紀也沒成親。看著端莊優雅的蘇錦婳，不免有些面紅。
春紅給兩人端上茶和點心，老婦人忙謝。
“謝姑奶奶。”
“老夫人客氣。”
老婦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生怕把手機精致的盞碰壞了。
蘇錦婳抱著手裏的手爐，輕聲問：“不知道老夫人打哪裏來？”
老婦連忙放下茶杯回答：“回姑奶奶的話，我們從定州蘇家村過來。”
要不是蘇錦婳看過族譜，還真不知道這蘇家村是什麽地方。族譜上提的也不多，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，蘇家最早的祖上是在蘇家村住著，不過從蘇永康祖父輩開始，就把祖籍移到了京都。
“原來如此，不知道老夫人這次帶你孫子來是……”
老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：“原本不想給他叔祖父和姑奶奶您添麻煩，只是家裏實在是沒辦法。這孩子命苦，爹娘去的早，偏偏縣太爺又是個認錢的。家裏沒錢，縣太爺便不讓人給我孫子保舉，我孫子沒法繼續科考，我擔心我孫子前程，這才厚著臉皮求上京來。”
“原來您孫子已經考取了功名，難怪氣度不凡。”
老婦聽到蘇錦婳提起自家孫子，略微驕傲的說：“那是，我孫子二十歲就中了秀才，要不是他老子娘拖累，再加上沒遇到好官，說不定到了這個歲數已經成了什麽……”
“大壯，那個叫什麽來著？”老婦想不起來，低聲問自己孫子。
蘇興業不好意的低聲說：“舉人。”
“對，要不然我孫子一準能考上舉人。”
蘇錦婳笑了笑，“這個不難，正好二堂哥也要參加明年秋闈，到時候你們一起參考也便宜，若是……”蘇錦婳不禁頓住了，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個老婦的孫子。
老婦卻直接說：“姑奶奶和我一樣叫他大壯就行，你是他長輩，怎麽稱呼都可以。”
“你們可以一起溫書”，蘇錦婳到底還是沒叫出口，含糊了過去。
蘇興業聞言也有些高興，“多謝……”老婦咳嗽了一聲，蘇興業只得無奈的說：“謝謝姑姑。”
蘇錦婳笑著說：“一家人，不用客氣。”
老婦聽到自己孫子能繼續科考，笑的一臉褶子，只是有件事她還放心不下，“多謝姑奶奶，只是還有一事要求您……”說到這裏老婦頓了頓，示意蘇興業趕緊說。
蘇興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：“是戶籍的事，要是我繼續科考，難免要回到當地府城考舉，聽聞那個縣太爺是知府的親戚，到時候我怕是還考不成。”
“這個不難，不過是戶籍的事兒而已。你們只管安心住下，必定不會讓興業耽誤。折騰這麽些天，如今好容易安頓了，你們就先好好歇一歇。”
“謝謝姑奶奶，姑奶奶真是菩薩心腸。剛才我一進來，瞧著姑奶奶就覺得親近。只是不敢跟姑奶奶說話，生怕驚著你，姑奶奶長得就和那天上的仙女似的，以後必定能做誥命夫人99Z.L。”
老付這句話讓周圍的下人都笑了笑。
春紅扶著老婦到了薔薇軒。
“老夫人和孫少爺就安心在這裏住下，這裏清靜的很。”
說完春紅又指出側面一個屋子說，“那間是書房，孫少爺盡可翻看。您和孫少爺有什麽事，盡管吩咐下人。”
“麻煩丫頭了。”
“應該的，您快去歇著吧。一會兒到了中午，您喜歡吃什麽，只管和下人說就是，千萬不要客氣。”
“謝謝。”
“當不得，老夫人歇著，奴婢就下去了。”
春紅出去之後，蘇老婦輕輕用手摸了摸被褥。
“這被子的料子，比嬰兒的皮膚都軟，這麽好的料子，哪裏是咱們能蓋的，姑奶奶可真是活菩薩。我說什麽來著，咱們家又不是沒人，你看咱們來京都，來對了吧？”
蘇興業乖乖聽著自家祖母絮叨，時不時點頭應是。
“不過呀，還得是我孫子有這個命，碰到的都是好人，要不然咱們哪兒能順利的，到你姑奶奶家。”
……
蘇錦婳這邊安頓好蘇老婦祖孫，就去了帳房。
“妹妹可算來了。”
“老家來人，耽擱了。”
蘇錦妍不解的問：“老家來人？”
“是蘇家族地，來了個……”蘇錦婳簡單的說了說。
蘇錦妍聽了義憤填膺的道：“父母官父母官，身為一方父母，怎能如此對待自己屬地的百姓？這樣的人簡直不配為官，仗著自己背後有倚仗，竟然膽大到，伸手到有功名的人身上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我在想著要不要將這事告訴父親。”
蘇錦妍聞言說：“趕緊告訴父親，讓父親參那個什麽知府一本。”
“不急，弄清楚再做打算也不遲。”
還有一點蘇錦話沒有說，知府也就是一個地方的四品官，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膽子，把手伸到這些有功名的人身上，只怕後面還有人。要是真的如此，才是麻煩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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